Monday, September 8, 2014

閱讀。

這幾天讀書有兩件很有趣的事情。
一是讀有川浩的『シアター2』的時候,正當我在電車上讀到將近最後,書中談到劇場演員是如何不賺錢,難以生活的時候,一個穿著七分褲,頭戴毛帽的男性手拿一份影印的紙張坐到我身旁,口中念念有詞。
我眼睛情不自禁地瞄過去,發現男性手中的紙張是份腳本,角色台詞旁邊用紅筆標示許多應該注意的動作,手中拿著『シアター2』,一位活生生的演員就這樣坐在我身邊,默默地背誦著腳本。
我實在很想蓋起書舉到他眼前,跟他說請問你是不是演員?有沒有看過這一本書?腦中不禁想像著這樣的情景,但最後他還是背著他的腳本,我則是心神不寧的拿著手中的書本,眼睛不停地觀察著對方,宛若在尋找書中哪個角色是以他為藍圖似的,然後對方下車,走下電車的舞台。

另外一件,是閱讀伊坂幸太郎的『アヒルと鴨のコインロッカー』的時候。我現在幾乎每星期都會到川崎游泳二到三次,而本書書中男主角便叫河崎(kawasaki),不同的字,同樣的發音。而且在本書之中,代表主角姓名的記號其實有些特別的意義以及機關,所以這段時間我每天在車上讀著這本書,腦中跟著書本唸出kawasaki的時候,也常常聽到電車廣播出Kawasaki到了,Kawasaki到了的聲音。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巧合,但對我來說卻相當有趣。尤其是在日本生活的時候。

原本,我就是個容易融入書中世界的人。
接連隨手拿起的兩本書,剛好都貼上我的現實,模糊現實與虛幻之間的界線。
我是我,是書中的我,是現實的我。
現在我的現實在日本,對我來說是現實,同時也是一種非現實。
那不是什麼思鄉的情緒,也或許不是什麼對親朋好友的思念。
宛若隔著一層膜在觀察這個世界,又好比從天上,從書本外的第三人稱在閱讀我這本書的人生。

打開繪圖軟體修改照片製作海報,依稀憶起高中時想要靠美術吃飯的夢想,從前沒搞懂過的貝茲曲線現在終於漸漸知道該怎麼東拉西扯。
口中講著熟悉又陌生的語言,日文好到溝通上沒什麼障礙,但卻少了許多跟外國人生澀日文交談的新鮮感。日文差到講個幾句別人就知道你是外國人,在詫異的同時已幫你劃開界線。工作中交談時總是看到對方專心地聽著自己說話,那並不光是專注於工作內容,而是外國人的日文不專心聽有時候就無法理解。說著說著,看到眼前的同事微微側著頭表現出傾聽的肢體語言,心中便不免有些焦躁。腦中的另外一個自己看著焦急的自己,視網膜的彼端映照出自己焦急的幻影、獨自生活起居的映像,有點類似一個他人在日本的生活。

打開電腦、滑開手機,連結上網路,到前陣子為止的自己的人生,就牽繫於河道跟Time Line的另外一端,資訊的洪流,身歷其境,似乎自己就在朋友群之中,參與著朋友的生活,好比從來沒離開過似的。
但肉體卻不在台灣,精神擬似性的參加活動,透過網路的魔鏡,我凝視過去的人生,自己身在台灣的幻象。

Bump of Chicken有一首歌叫做「メーデー(May Day)」,透過歌詞,我總是想像著自己凝視水中自我的畫面。但水中的那個我並不像踩在鏡子上一般,與我腳掌對腳掌地相連,而是在那深處,更深的地方,氣泡不斷地自鼻孔中浮出,宛若隨時都要溺斃似的,隨時都在等我自己跳下去。

響く救難信号、深い心の片隅。
高響的求救訊號,在心中深處,
こんなところにいたの そばにおいで にげなくていいよ。
原來你在這種地方,來我身旁,不需要逃跑。
触れた発信源に 届けるよ 口付け。
將嘴貼上觸碰到的訊號源,
君から預かってきたんだよ。
這是你自己交給我的東西喔。

勇気はあるだろうか 一度手を繋いだら
有勇氣嗎?只要牽起手,
離さないまま外まで 連れて行くよ 信じていいよ
我就會帶你到外面,你可以相信喔。
息は持つだろうか 眩しい心の外まで
呼吸還撐得住嗎?撐得到耀眼的內心外嗎?
再び呼吸をする時は 君と一緒に…
當下次呼吸的時候,我們會一起呼吸。

在水面上的是哪個我?
在水中的又是哪個我?
正在求救的是哪個我?
想救援的又是哪個我?

May day~
May day~
沉默的求救訊號,
在水中,
在心中,
在書中,
在不知道是自己還是他人的人生之中,
作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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